第一百三十一章 升帐点兵-《秋风传》
第(2/3)页
老三哥道:“燕王说了,如果你是假意投靠朝廷,另有隐情,则你必会保我平安,他亦知你心意,定保洪嫂子平安无恙。假如你杀了我,则他必投你娘亲做营妓,然后再杀她饷军!若寥,你娘安危,悬于你手!”
沈若寥一时没有动静,雕像一般立在那里,只是沉默;二十万大军,都惊骇地望着他,不安地等待着。北风也在此时停了。一时间整个东昌只剩一片死寂。
他冷冷一笑,声音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,坚硬得如昆仑之石:
“也好;待我用李让妹妹换回了我娘,再杀你祭旗!暂且与我押下,由蓝正均负责,重械看守,任何人不得靠近。”
沈若寥待谷沉鱼押着老三哥退下,回到案边,拿起一支令箭来。
“孙霖将军听令!”
孙霖犹豫了一下,出列,走上前来。
沈若寥道:“孙将军与唐礼将军前日于滑口按计行事,浅战即撤,以骄燕兵,大获成功。现将军平安回来,唐礼将军也已带兵顺利进入燕军营中,二位已立大功。现东昌周围冠县、莘县、东阿、茌平、高唐五处,已按照我事先安排,假降燕军,燕王果然麻痹,只留下很少兵力守备,是以为自己此战必胜。燕军大军至东昌,此五处皆会重立朝廷旗号,与我复成合围之势,切断燕军退路。唯有临清一处,为燕军所攻破,尚留有三千人马把守。燕军败退后,无路可走,必走临清。将军领五千骑兵,于马颊河北岸魏家湾处设伏,但闻南岸鼓声,便起伏兵劫杀燕军。埋伏之时一定要小心,切莫让临清燕军发现。”
他神态从容,声音沉稳,目光笃定,仿佛先前老三哥之事,完全不曾发生过一般。孙霖心惊不已,惶然应命,接过了令箭。
沈若寥又拿起另一支令箭来。
“楚智将军听令!”
楚智出列。“末将在。”
沈若寥道:“将军率一千精兵于临清城南设伏。待看到城头火起,便杀入城去。”
楚智惊疑地问道:“这是何意?”
沈若寥道:“燕军兵至东昌之时,唐礼将军必在临清城中。我欲夺回临清,断燕归路。”
楚智犹豫道:“一千人能够用吗?”
沈若寥道:“到时会另有一千德州人马于城北设伏,南北伏兵并起响应,临清必为我所得。”
楚智接箭道:“末将遵令!”
“庄得将军听令!”
庄得出列。
“将军点五千弓弩手,备齐强弩箭矢,到运河与徒骇河交汇处,沿运河西岸及徒骇河南岸择林木密集处设伏。燕兵从徒骇河北渡之时,只管放过。待听到东昌炮响,即拆毁浮桥,守住河岸,箭弩齐发,将燕军退路堵死在河中。将军前往设伏时务必小心,切勿暴露。”
庄得领箭。
“袁宇将军听令!将军即刻起,要时刻警惕东昌周围有无燕军侦逻之兵,要及运河西岸,徒骇河南岸,东昌城东北两面二十里范围内,除探马游骑外,须要兵士日夜守望于城防之上,但有疑情,立刻禀告!
“蓝正均听令!蓝指挥自领营中全部侦逻人马,协助袁将军防备燕军巡哨,同时负责所有刺探军情事宜;一切风吹草动,直接向我禀报。
“粮秣官听令!限你两日之内,将全部粮草运入东昌城中,营中只留十日之粮;三日过后,如燕军不犯,则再去城中取三日粮草出来;每三日如此往复,直到我另有命令。运粮之时,蓝指挥会带人帮你排查周围情况,务必注意隐蔽,不可被燕军游骑发现。粮草情况,三日一报,不得有误。
“何福将军听令!何将军即刻起,将营中所有火器弹药集中清点之后,悉数运入东昌城中,全部安排在西面城防之上,由将军亲点心腹之人严加看管。限将军三日内完成。
“陈晖将军听令!陈将军将营中所余全部强弓硬弩并弓弩手集中起来,随时听候调遣。
“袁宇将军,请将军将城内守军中所有弓弩手清点之后编为一队,听我调遣。将城中全部城防火器进行清理调试,确保没有损坏,万无一失。将全部弹药及箭矢集中存放于城防之上,派专人严加看管,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。大军粮草入城,还请将军协助粮秣官于城中择地妥善存放。营中火器弹药入城,也请袁将军协助何将军一起,与城中火器弹药合于一处,安排在西面城防之上,一并严密看守。并令城中工匠,连夜赶造火药与箭矢,多多益善。
“众位将军,一切巨细,请务必于期限内完成。如有困难,及早向我报告。无故延误时日者,定当严惩。营中操备练阵之事,由我来负责。还请诸位随时留心战士起居饮食,精神状态,但察觉有异常之处,即当报告。”
众将肃然恭敬答道:“但从将军之令,决无贻误!”
沈若寥突然眨了眨眼睛,诡异一笑:
“再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。大将军毫发无伤;前日中箭坠马,乃做戏耳;燕军以为大将军重伤将死,必然轻敌,以为德州无忧。殊不知临清以北已在大将军绝对控制之下;茌平以东,亦均在魏国公、铁尚书济南之兵严密把守之下;我自用计取临清;燕军败退至临清受阻,必然往西南走馆陶。而卫河西岸,已有右将军平安、安陆侯吴杰的真定之兵严加防守,可往来袭劫燕军退往馆陶之兵。如此则我军重围之势已成;而燕王尚自鸣得意,以为战局尽在他的掌握之中。我军现在只需继续按计划稳妥行事,切忌心浮气躁,急功近利;按部就班,则大事可成。”
众将答道:“我等明白!请将军放心!”
沈若寥遣散了众将,回到自己帐中来,钟可喜正在帐中发抖。
沈若寥拉着他坐下来,道:“我要杀老三哥,因他是燕王眼线,我必须如此。与你无关,与其他人都无关。你不用有任何顾虑。”
钟可喜战栗道:“将……将将将……将军还……还还……还信我?”
沈若寥笑了:“当然;你跟他不一样。我把你带出来,你一直跟在我身边,一起出生入死的,都这么久了。再说,你心肠太软,生性懦弱,这些作为军人来讲都是缺点,然而作为了解你的战友,便足够让我信你,哪怕有朝一日,二十万大军都认定你是老三哥,我也依旧对你不会有丝毫怀疑。”
钟可喜道:“老三哥……其实人并不坏……”
沈若寥道:“我知道,我知道;若不是因为战场之上,只能以敌我相见,他还会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,毕竟我们一同患难过,弄到今天这个地步,实属无奈;人各为其志,各为其主,各尽其责,各尽其忠。他算死得其所,我也无悔无恨。你若为他难过,可以等他死后,将他尸首好生安葬了,祭一壶酒,敬他为燕王效忠,也致你我二人为友人的祭奠之意。”
“将军……”钟可喜嗫嚅道,“将军之母……?”
沈若寥沉默片刻。“我不知道,”他叹道,“我尚有李让妹妹在此,且看燕王是否履约。我娘人在燕军,便有三长两短,我也毫无办法,只能期待着在战场上报仇。老三哥犯傻,还以为可以动我之情,竟不知我身为左将军,执尚方宝剑,率二十万大军,已是毫无选择,一切决断,都不是为了某一个人,连大将军中箭坠马,我都只能按兵不动,不发救援,更何况为我自己。非我无情,私情不足以渎职耳。”
钟可喜稍稍平静了一些。沈若寥道:
“这几日你连着受刺激,我送你进东昌城去,好生休养几天。我这儿不用你挂念,自有人照应。”
“不可,老三哥也没了,将军从来也没用过其他人,不能放心。属下哪儿也不去,就守在将军身边侍候。”
“你能行吗?你看你这样,现在给你盆水看你能端稳不?”
第(2/3)页